江诺跟着工作人员进到屋子里时，徐寅从剧本里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的少年。

江诺此时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完全剥离出来，加上因为即将要面试有些紧张，所以看起来格外呆，眼神直直木木的。

“老师们好，我是3号江诺，是沪市电影学院表演系一年级学生。身高175cm，体重58kg，平时喜欢弹钢琴和唱歌。”

江诺乖乖立正站好，对着徐寅那一排导演编剧们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

“江诺是吧……”

徐寅率先开口，用打量的视线看向江诺。

“小朋友，今年成年了吗？”

徐寅扬着下巴，看着江诺天真不谙世事的小模样，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厉景琛会喜欢这款，难道像他这样烧烧的不是更香吗？

“成年了的。”

江诺一板一眼地说，小脸上的表情一派严肃。

虽然徐寅心中还有着点小不甘，可专业上来说他工作素养还是很过关的，他不会因为个人主观情感来影响他选角的判断。

“行，那你演演孟子帆看到男主角和别的男生一起并肩出校门的那场戏吧。”

江诺听到是这场戏，心里那叫一个胜券在握啊！那种隐藏在心、不能将爱宣之于口的感受他真是太明白了。

江诺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很快进入状态。

—

A大附中是A市最好的学校，无论是生源，还是财力。

孟子帆看着学校门口停的一长排名贵的车，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从学校尽头小巷子里买的几绑烂掉的菜。不用别人提醒，他自己就能意识到他和学校那头的人身处两个世界。

孟子帆其实早已习惯这种落差，唯一有点惋惜的就是，今天隔那么远跑到附中来，竟然还没有偶遇到顾深。

就在孟子帆准备回到自己出租屋随便应付一顿再去上班时，他转身不经意间竟然看到了顾深……还有他身旁的一个男孩子。

孟子帆自己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向往，多羡慕。他多么想和那个男孩子一样，能在阳光之下光明正大地和顾深走在一起，而不是永远都只能在酒吧那个逼仄的包厢里很少地和他交流。

不过转念一想，他配吗？他不配，他既不如顾深身旁的那个男孩子漂亮，也没有他们那种干净的身世。

他这种委身于别人身下的肮脏的人，就算沐浴在阳光之下，也洗不净身上的阴暗脏污。

不过，看顾深笑得那么开心，孟子帆脸上也扯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真好啊……

孟子帆再次转身，眼角里的一滴泪被风刮落了。

—

试戏最后由江诺流下一滴眼泪结束，他用指尖擦了擦眼角。

“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老师们。”

江诺带着浓厚的鼻音再次深深鞠了个躬。

徐寅看着和只小兔儿似的江诺，倒是没想到他能理解孟子帆的情感理解的那么深，虽然表演起来肢体和面部表情什么的仍然有些僵硬不自然，但至少情感和眼神都表演的很真挚。

“行了，回去等通知吧。结果出来我们会以邮箱的形式通知你。”

一个工作人员说，江诺点了点头，打开门出了房间。

———

本来在最开始，江诺的计划是等他试完戏要回家好好放松几天的，可是前几天听说了厉景琛要去澳洲出差两个周，他也就没有了回家的兴致。

大一这学期学校给安排的课很满，而且还有各种表演实习课，江诺压根也没闲着，又忙忙碌碌过完了一周。

等接收到剧组里他面试通过的消息时，沪市已经进入深秋了，大街小巷里都染上了秋意。

彼时江诺正在和楚云霄一起做小组作业，他看到邮箱里的消息时先是小声惊呼了一声，接着脸颊两侧映上了喜悦的绯色。

“云霄，我不是和你提过一嘴吗？我前段时间去面试了徐寅导演的戏。今天剧组给我发通知，我试戏竟然过了！”

江诺一开心，眼神都亮了不少，像是有细碎的星辰blingbling亮个不停。楚云霄一听，也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祝福的笑意。

“恭喜你，江诺！你很厉害！”

“那咱俩今晚一起去庆祝吧，正好也庆祝一下我们的小组作业都做完了！”

江诺提议，楚云霄本想下意识地拒绝，可是看到江诺脸上的笑容，他不愿意扫兴，于是点了点头。

“好耶！那我们去吃火锅吧，前段时间我去吃过一家，感觉超级好吃！”

楚云霄几乎就是一瞬之间意识到了江诺说的是哪家火锅。就是在那家火锅店，原野带着他亲眼目睹了江诺和一个男人并肩一起走，也就是在那晚之后，原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

“嗯，你定就好。”

———

晚上江诺和楚云霄到火锅店时，店里依然是人满为患。服务生领着两人到了大厅中一个角落里。

两人点完餐后还顺便加了一瓶度数不高的酒，江诺本意是想起到“小酌怡情”的作用。

谁知酒一上桌，锅里煮的肉还没熟呢，楚云霄就把他的酒杯倒满，什么也没多说直接一杯子闷声全部干掉。

江诺小心翼翼地看向楚云霄，虽然他脸上还是那种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冰块脸，可凭借着慢慢的相熟，江诺大概能模模糊糊感受到此时楚云霄的冰块脸之下有几道裂缝产生。

江诺不知道为什么楚云霄现在看起来那么不开心，明明刚才一起进来时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放松愉悦的啊……

“云霄，你先吃点东西再喝吧，你胃不好。”

江诺担忧地说着，用公筷把清汤锅里的肉捞到了楚云霄盘子里。

楚云霄这时猛地从酒杯里抬起头来，眼球赤红地看向大厅另一个角落的地方，江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僵住了。

角落那头竟然坐着原野，和一个穿着dk制服并且精心打扮过的男孩子。

他们大概没有注意到这头江诺和楚云霄的目光，仍开心地畅聊着，从江诺这个角度来看，他能清清楚楚看到原野正宠溺地给那个男孩子擦嘴角。

嚯……不是，原野不是和楚云霄在一起吗？怎么又勾搭上别的小男生了？

江诺蹙起眉头，他就知道，原野长得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当时感觉他配不上楚云霄这个想法是对的！

楚云霄不声不响地看了一会后就把头又低了回去，江诺不知道怎么安慰楚云霄，只能默默地在一旁陪着他喝酒。

当晚楚云霄喝了整整三瓶酒，最后都喝到了失去意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是江诺把他搀扶着回到宿舍里去的。

好在楚云霄只是长得高点，其实也没有多重，江诺半背着他上楼梯时，还能听到楚云霄在他耳边轻声的的呢喃，呢喃里总是围绕着一个名字，他喊的那人的名字是“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