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那边。
李强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瞧见李清蕊回来,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一脸的不悦。
“你还知道回来?成天不着家,打扮得花里胡哨往外跑,饭点才想起回家,你把这儿当什么了?有本事你就别回来!”王梅下午一个人忙里忙外,心里头的火气越烧越旺。
李强木讷地在一旁听着,对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
李清蕊却像没事人一样,直接去了厨房,找她的口粮去了,对王梅的数落充耳不闻。
厨房里,除了必备的锅碗和调料,再无他物。存放粮食的箱子和放菜的柜子,已被王梅上了一把锁,美其名曰防外贼,实则眼里只有李清蕊,怕她偷嘴细粮。
王梅一见李清蕊,火气直冒:“你就知道吃睡,这么懒,怎么不懒出毛病来?明天起,给我下地去,割麦子!不干活,休想吃饭!”
李清蕊从厨房出来,连一口剩饭都没捞着,心头火起:“我在这儿,怎么就白吃白住了?农村租房,一个月才多少钱?米面价格,你心里没数?你看看你让我吃的什么!我妈给你的钱,你就让我饿肚子,还想让我当牛做马?”
李清蕊自认脾气不错,可这会儿饿着肚子,被王梅一通数落,也忍不住要反击。
王梅被李清蕊一顿抢白,脸色时青时白,语气软了些:“你有能耐了,敢跟我顶嘴?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呢,我家里白养你几年,最后落得什么好?”
“白养?”李清蕊听了,简直要笑出声来。
“得说明白了,我妈可是用真金白银养我的,可不是白吃白住。村里的人,哪个不是心明眼亮,左邻右舍的,谁看不出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每天吃的糙米粗粮,天还没亮就得起,时不时还得挨骂,这样的日子,真是受够了!
原主是怎么熬过来的,几年啊,想想都头皮发麻。
要是有点儿本钱,我早就脚底抹油,离开王梅那个女人了!
所以,李清蕊心里早就在筹划着离开的事儿。
去城里找母亲?不太现实。母亲再婚的条件就是不带她这个拖油瓶,现在也只能靠自己的双手。
手里头的两块钱,还是原主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这点钱,离开后能撑几天?
思来想去,李清蕊觉得,还是得多攒些钱才是硬道理。
可惜啊,她那些五花八门的技能,在这个时代却派不上什么用场,不然也不会这么迷茫了。
王梅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李清蕊,心里直打鼓。这丫头今天早上还只是有点不对劲,现在却整个儿变了个人似的,又尖锐又张狂,让她心里直发虚。但为了脸面,她还是硬着头皮反击。
“得了得了,你爱去哪去哪,别在我这儿混吃混喝。”
李强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吐了口烟,劝道:“得了得了,都少说两句。苏妈,去弄几个菜,李清蕊这丫头身上还带着伤呢。”
“我不去,我那儿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王梅争不过李清蕊,只能把火气撒在李强身上,“你们一个个都厉害得很,就会使唤我,忙前忙后,最后落得个被数落的下场。”
李清蕊却不当一回事,嘴角一翘,笑道:“那正好,这个月也快过完了,我这就去镇上发电报,告诉我妈别再寄钱来了。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李清蕊转身回了屋,李家两口子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慌了神。从前无论怎么数落李清蕊,她顶多也就是忍气吞声,今天竟然敢这样顶撞,看来这回她是动了真格的。
李家每年卖粮,收入不过百多块,平日里精打细算,粗粮当家。白面儿一斤才一毛八,菜嘛,自家地里长,不花一文。李清蕊母亲每月的五元补贴,买点细粮,家里剩的粗粮一掺和,倒也足够吃喝。偶尔开开荤,那可是农村里的盛宴,平日里能吃上细粮,就是美事儿一桩。
存下的卖粮钱,大半都在口袋里。李清蕊若是不在了,这日子,怕是要缩水不少。
李强一瞪眼,烟杆儿一摔,“你这婆娘,叨叨啥呢?快去厨房忙活去!”
王梅心里不忿,却也不敢反抗,只能小声嘟囔着走开,“搅家精,真是搅家精。”
村里人,耳朵尖,事儿听了十之八九,却都缩着脖子,不敢多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李清蕊来了三年,李家多了“金库”,王梅尾巴都翘上了天,平时那副高傲模样,让人好气又好笑。这会儿李清蕊一闹,嘿,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李聪吹着小曲,一脚轻快地跨进了家门,“爹,我回来啦!”
“李家以前那叫一个不容易,李聪这孩子,从小就比人家孩子显得单薄。”王梅一提到儿子,眼神里都是心疼,所以她才壮着胆子问李清蕊要了些衣服给李聪穿。
一到家,李聪就看见王梅从厨房里探出头,瞧见他,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李强板着脸,火气十足:“你这是浪到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李聪一边脱下脏衣服,一边往椅子上一坐,大大咧咧地说:“妈,快给我弄点吃的,我快饿扁了。”
李强想起刚才被媳妇儿数落的事,心里头的火气还没消,“自己盛去,别总等着别人来伺候。”
王梅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护犊子似的说:“你冲我儿子发什么火,有本事你去冲里屋那位发呀。”
晚餐很简单,端出来的是一碟干煸土豆丝,还有三个杂粮窝头。
李聪一看,嘴巴立刻翘得老高,“妈,今晚就吃这个呀?早知道我就跟同学在外面吃回来了。”
王梅却神秘兮兮地使了个眼色,“急啥,妈给你准备了别的,待会儿再给你煎个香喷喷的鸡蛋。”
李家的日子,自从有了李清蕊母亲的资助,那可是过得红红火火,成了村里寥寥无几能吃上白面的人家。村里人哪个不羡慕,李家不仅养了个能干的李清蕊,她还勤工俭学,逆来顺受,从无怨言。
王梅儿,心里不平衡,可李清蕊却总是一副淡然模样,面对他人的冷嘲热讽,她总能泰然处之。
今天,李家两口子又是做了一盆土豆,几片肉,自己舍不得吃,一股脑儿的全给了儿子,还特意留下了两个白面馒头。李聪在一旁看着,心里偷着乐。
“这李清蕊,城里来的,不还是得给我们家当丫头?”李聪暗自思忖。
李清蕊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旁人的鄙夷,她从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自怜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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